初四，中午起来，和戴维童鞋把铺盖打起来，戴维童鞋不会打铺盖，教了他一遍，绳子要怎么绕，被窝不会散，被窝怎么窝，捆起来会板板正正。估计是学会啦，伺候着晚上过台。
 
大家纷纷来问脸怎么破的，这下子我还想不起来，迷迷糊糊想起是郁樱童鞋搞得，本想偷偷给她拍个照片，结果被她发现，伸手来夺手机，刮倒了我脸。。。。酒精作用下，也没觉得疼。。。。睡了一宿才觉出疼来。乱七八糟，大伙精神又来了，说的啥我就不写了，一个比一个没溜。
 
日场戏《战马超》，《状元媒》，马超是四哥的，四哥的名姓我一直也不知道，认识也有五六年了，都叫小四小四的，号水牌子也是写小四，所以我们小的就跟着叫四哥，其实比我大好多，河北人，瘦，行当武生，长靠短打皆精，唯独嗓子不好，在温州多年，买了车买了房，成了家，算是落在这里了。经年没有定在这里，这次来是帮忙的，因为俺们班里的武生没有到，今年刚结婚，比不得往年单身的时候，得走几家新亲戚，从河北来。老板电话一个劲儿催，催也没用啊，火车又不是他开的。
 
跟四哥打过招呼，四哥说：“你来个刘备嘛！”我急忙推却，班里有老人，我们年轻的还是去打下手好了。其实呢，四哥也是客气，大家都是明白的。

《状元媒》的状元是郑显圣先生的，结果他也抓瞎，人家是高派老生，也说要我来。。。我也是推却了，人家是当家老生，再者他私底下也学了，这种情况也是客气，是不能蹬着鼻子就上去的。
 
休息一会，扮戏等着开锣。大雨丫头打电话来说两点多就到车站，好在车站不远，打个车就过来了。杨哥儿也打电话来说十二点多到。昨天的酒啊，还没下去，没有胃口，什么也没吃。

正歇着呢，来了一个数来宝，只是拿的是竹板儿，说老家是河南的，我给了他十块钱，班里的人有给多的有给少的，有的给水果，有的给香烟。都是跑江湖的，深知不容易。

开戏就出错了，号了我的天官，迷迷糊糊就把功曹的靠穿上了，开戏找不着天官，大家找啊找啊，发现五个功曹，结果一看，哎呦。。。是我迷迷糊糊看错了。。急忙脱下来，改换红蟒。
 
一会啊，大雨就赶到了，大包小包，来了一看，大呼上当。（年前我约她来，没说在庙里，就说来演戏。本来呢人家是中国戏曲学院的作曲班的学生，原来是学胡琴的。我俩老家是一个地方的，山东戏校又是五年的同学，算是一块长起来的吧。过年腊月二十五六的那几天，看她发了个朋友圈，说是无聊的要死。我就坏坏地问她要不要跟我演戏去，正好老板嘱咐我寻一个京二胡，我就把她说了一下，老板满意的很。等到我要走了，老板又来电话，说是京二胡找到了。哎呦，那我怎么跟人家丫头说啊？就问能不能让她跟着跑龙套，我记得她小时候学过舞蹈，接受能力还是可以的，个头也正好，模样周正，错不了。老板倒是也同意了，但是工钱就只能按照龙套的给开，原来定的京二的价钱就不算数了。丫头倒是爽快，不在乎。）环顾四周，一脸的迷茫。我闲下来，把那大包小包提到我们屋里，因为晚上就走了，就没给她铺床。还没来得及缓口气，水牌子就把她号了龙套了，她问：“怎么不让我来宫女？”我就说：“先跑龙套，宫女再怎么也是带一点身上的，慢慢来。。。”来不及跟她多说，就嘱咐她眼睛要好使，插门，站门什么的，要保证对称啊，不要一边一个一边仨就算不错，上去了到是挺聪明，除了不会走，地方倒是没有站错。这就不简单。

晚上的戏《战金山》《国太回朝》，小兰很辛苦，一晚上的戏都是她的，《战金山》的梁红玉完了后面的《国太回朝》也是她的，辛苦得很。杨哥儿是开口跳应功，号了一个灯官，结果不会，我跟他顺了顺，还是很不错的，有嗓子，几下矮子什么的还是蛮见功底儿的，我没什么事，来个王延龄。
 
散了夜戏，装车，卸台。下起了雨，连夜赶往桃山，是新庙，需要开台。我就索性没有卸妆，直接坐上车就睡了。到了之后，其实已经是初五的凌晨了，被子淋得很湿，天气也冷得厉害，这边天气潮湿，阴冷，穿多少衣服都挡不住。庙倒是新的，盖得不是很大，房间是有的，不多，我带来的几个人我就嘱咐不去住，让给主演和年龄大的，年轻人不要紧，在佛龛下面搭了铺，丫头就让她和陈囡去屋里睡了，俺们几个小伙子还得装台，要不然明天演戏来不及。拍纪录片的两位同学跟着我们过台，他们很辛苦，看得出很累，就让他俩在我的铺上睡下了。装完了台，还不到开台的吉时，我看他俩睡得挺香，还不忍心打扰他们，我就在旁边坐着，三点一到，锣鼓齐鸣，这俩同学都没有被吵醒，我把他俩叫起来，男孩子架起摄像机，记录下了后半夜开台的录像。他们运气不错，原来也有别的组织来拍过，也是在剧团里跟着吃住，一期下来都没有碰到开台。他们才来了几天就碰上了。

我的活儿是关平，从前一天的白天到现在没有卸妆，所以花的厉害，扑了点粉。结束四点多了，冷得厉害。。。。我实在熬不住了，脸依旧没洗，我们三个人就挤在一张床上睡下了。。。。。。。
 
初五，中午起床的时候，实在是头晕眼花，累的厉害，什么也不想吃，抽了几棵烟压一压。水牌子一出，日场戏《凌波仙子》《状元媒》，我有一个神将，杨哥儿虽是武戏演员，刚来还不熟，本来出手是他的，我就替他来一次，他看一遍，下次就可以上了，结果我还掉了一根。拔了六个站提，实在没力气，原来能十几个的，再加上归了老生行不怎么练这些东西，确实是退步了。杨哥儿打了个三丁档子，走跤档子，毕竟是武戏出身，还是很快的。戴维脑子也很快，丫头对武戏的龙套女兵有点蒙圈，急的我要命。《状元媒》我前面鞑子，赶一个呼延赞，迷迷糊糊地，竟忘了穿厚底儿。。。下来感觉饿了，买了个泡面，吃了几口也吃不下，后面再赶一个杨继业，就在床上边迷糊边等着。

因为是新庙，来看戏的比较多，这边村里搞了点心，凡是来看戏的都有点心吃，就不用回家做饭，直接等着晚上开戏就可以了。我观察到有个老者，坐在门口，守着一个水桶，拿一根树枝儿，凡是有生人进门，就蘸水撒到来者身上，应该是什么讲究。

我们就还是吃伙房的饭，饭罢。夜场戏出了《金雁桥》，《红鬃烈马》。号了戴维一个张飞，戴维哪里来过这样的活啊？现给他说吧，说了一遍，太生了，不比得文戏，武戏的节骨眼儿错不得。就换了戏，改为《小商河》，让他来个兀术，架子活儿还凑合。夜场戏散了，赶紧睡觉，拍片子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去了。。。。。

初六，日场戏《战金山》《秦香莲》，武花脸小超也赶到了，我没见过这个家伙，黑铁塔似的身材，浑身横肉，一脸忠厚，叙过年庚，比我年长两岁，叫了哥哥，问起学戏，是河北的，论来论去，和我把兄弟现在重庆京剧团的王召栋还是同学，那就更不是外人了。晚上就出了《金雁桥》《穆柯寨》，《穆柯寨》也是小兰的，《金雁桥》有她一个刘封，找到我，我便替了她，这种情况属于为了保证后面穆柯寨的质量，这种情况是尽量答应的，不和大家客气的时候一个性质，我还是分得很清的。

《金雁桥》，郑显圣使刁，他的黄忠，按说该他和戴维的颜严起四股档，结果往后出溜，不知道是为什么，许是不会。结果我和别人起的档子接下来的，我下来之后，他一脸的奸笑，连个谢谢都没有。《穆柯寨》依旧是我来穆天王，头一番该是水底鱼上，打鼓佬错开五锤，真是要命。郑显圣的杨六，见面的时候又使刁，一扯两扯也不扯，过来过去也不过，上来就打我一个鼻子上下。。
 
我另一个把兄弟赵世康现在北京京剧院工作，他亲弟弟要考大学，要考中央戏剧学院，这孩子小时候我见过，大了就没见过，年前来考上海，见了一次，个头还可以，跟头也有，就是太肉，戏我也见过，肉的更厉害，初试就没考过。他妈妈惯得厉害，自己也不用功，比他哥哥差远啦，连他哥哥一半儿都赶不上。。。。托我来问那边的老师。我其实也好几年没联系了，跟老师联系上，老师说：“家乡人不要客气，只要孩子有条件，肯定不会让他吃亏的。但要看他的能力，很不像样，我也为难。。。”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，我就不能瞎捧了，就照实介绍了一下，聊了好久。我心想自己的兄弟也罢，就说：“您要看着实在不像样，就打回原籍，要是想上学让他再考一年，也让他知道干什么都不容易。。。。”

丢三落四，这几天脑子不好使，手边的东西找不着，到嘴边的词儿想不起来。。。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