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离死别往往是电影表现的重要内容,因为它最能牵动人的感情。然而,一个独具匠心的导演,必须置身于生活的深处,善于捕捉,认真开掘,才能创造出与众不同的作品。
看了影片《乡情》,感到它表现男女主人公田桂和翠翠的分别场面,很有独到之处。静静的河水中,一只小船在河面滑行。田桂和翠翠各划一桨,相对无言,这是短暂的分开,还是漫长的离别?翠翠心绪有些纷乱了。一只桨翻起了浪花,水面荡起了层层微波。潺灏约河水中仿佛流动的是两颗纯洁心灵中真诚的感情。远处,是青翠的湖滩,一群放牧的牛群,牧童悠然地骑在牛背上,哼唱着牧歌。这童稚的小调,使得田桂和翠翠回忆起两小无猜、青梅竹马的童年,更为今日的离别增添了几分忧愁。突然,他们看见几只小鸟在岸边拍翅飞起,翠翠用“鸟儿不管飞多远,也能认识自己的窝”来暗示田桂不能变心,田桂用力地划着桨真诚地说:“五一前,我一定回来!”小船沐着霞光,缓缓行水间……
这一组诗意盎然的镜头,犹如一幅恬静淡雅的风景画,一首清新隽永的抒情诗,一阕纯洁质朴的爱情协奏曲。类似这种分别的场面,电影中的表现屡见不鲜。为什么《乡情》中的描绘如此动人呢?不知你生活中是否有过这样的体会:如果在一杯清茶中放进一枚橄榄就会香气满口,余味无穷。《乡情》正是以这种淡淡的情调感染了观众。
田桂和翠翠都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农村青年,他们身上沾满了故乡泥土的芳香,他们的恋爱散发出浓郁的乡土之情。他们的分别,难舍难离,但他们决不会“你追我跑”地“浪漫”,也不会卿卿我我地海誓山盟,他们只能将依依惜别的深情寄托在对家乡的山山水水、牛叫鸟鸣的无限爱恋之中。影片的导演从这两个特定人物的心境出发,用特定的环境来烘托他们的感情。那两岸山青水秀的风光,清芬、悱恻的牧童小调,明净河水中汇起的涟漪,如此自然地牵动了主人公的深情。虽然他们没有用语言交谈,但由于景物与人物的命运紧紧相连,更是“此时无声胜有声”。有些影片虽然也写景,但由于不符合人物的性格特征和他们生活环境,不仅缺乏生命力,还不免流于肤浅和平庸。
为了更细腻地刻划人物的心灵,影片导演还将我国古典诗词中创造的意境,融汇到电影中来。那静静的流水,远去的小船,男女主人公脉脉含情的眼神,不正是“只恐双溪舴艋舟,载不动许多愁”“相送情无限,沾襟比散丝”所描绘的气氛吗?此时此刻,寓情于景,情景交融,人物的精神世界与艺术世界浑然一体,独具魅力。
生活中本是处处都有“美”的。艺术作品中这种耐人寻味、含蓄隽永的表现手法,不仅能调动观众艺术欣赏的积极性,使人们在寻求中加深对“美”的响往,而且在回味之余,更加强了“美”的力量。即便在描写人物的生死离别时,也能给予人以精神享受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《乡情》跨越了一个艺术的难点。 |